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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六章 半夜传衣:大唐的赏识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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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二、托钵小僧

    蔡京幼年曾为僧,令狐楚镇天平时,于道场中见之,观其眉目疏秀,乃劝其还俗从学。开成元年(836年)进士及第,历任京畿县尉、御史、抚州刺史、岭南西道节度使等职。有“借问吴溪人,谁家有山卖。”等诗传世。

    ——《唐语林》《新唐书》等

    洛阳到郓州一千里路程,时逢大旱,道路干燥宜行,令狐壳士一行在路上不曾耽搁,十多天就到了治所。李义山作为天平节度府新任巡官,陪同令狐父子一起交接了印信文书、接管了官署公物、清点了兵马钱粮。

    清点完毕后,钱粮守官说,令狐公,依据各州的常例,新任节度使到任,一次从府库中取出二百万钱,作为节帅的私藏,还请令狐公随时安排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说,本帅知道有如此的做法,只是朝廷没有这般的典章,本帅就不从府库中取钱了。

    钱粮守官说,节度府迎来送往,用钱之处甚多,令狐公一次取出,自行支用,于公倒也方便。

    李义山说,守官不要再劝,令狐公不只是郓州不取,敬宗年间,令狐公出任宣武节度使(824年至828年),对府库例钱也是分文不取,你身为钱粮守官,应该有所耳闻。

    钱粮守官长揖说,李巡官训的是,下官唐突了,令狐公莫怪。郓州官民早有传闻,说是令狐公出镇汴州,不拿一文例钱私藏,都用作了加盖寝室、维修官署。令狐公为政清廉,果然名不虚传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沉思半晌,忽然说,天平却不能盖房子,今年大旱,这笔钱要用来买粟米和种子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当即命李义山召集人员议事。李义山召集了节度府僚属、天平下辖郓、曹、濮三州刺史及司马与会,还请了郓州父老、居天平的致仕朝官和有进士功名者旁听,众人一连议了三日,定下了“二百万钱购粮赈济”之策,由李义山撰写议事记录。

    赈济之策为:天平节度府支出库钱二百万,按在籍户数之比,分配予郓、曹、濮三州。三州向本州豪族富户、寺庙道观及有余粮者采买,米价定为丰年平价,有藏米拒售者,节度府派军士劝谏。三州买得粟米后,在州郡统一分发,由各里正领取,再由里正分发到户。节度使直管郓州赈济事宜;判官韦正贯与令狐子直赴曹州督办;巡官李商隐与钱粮守官赴濮州(山东鄄城)督办。

    令狐子直拟办完差事之后,直接去长安应试,不再返回郓州,众人便先行送别了令狐子直。令狐壳士对令狐子直说,子直,那日在曹州,父老有“风不鸣条”之讥,你不辞而别,失了礼数。这次去赈荒,一定要“鸣条破块”,粟米要买到,数量要分好,百姓要吃到。

    令狐子直说,父亲教训的是,儿子此去,一定带上过冬的粟米和明年的种子,找到那位父老,当面告诉他,州官和朝廷是听得见百姓的呼号的。

    李义山说,子直兄,饥荒如火,无心作诗,兄长此去长安,愚弟无诗相送,就此相揖而别吧。

    令狐子直说,义山弟,愚兄本不善作诗,愚兄窃以为,能让天平的百姓有饭吃,便是吾等最好的诗。——父亲就拜托义山弟了。

    告别了令狐子直、韦正贯一行,钱粮守官急走来报,令狐公,出事了,郓州观音禅寺称,存粮只够僧人自食,不愿卖出,买粮军士与寺中僧人言语冒犯,当下正持械对峙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、李义山等人随钱粮守官赶到观音禅寺,只见军士捉刀、僧人持棍相向而立,有不忿的军士,几欲近身相搏。

    李义山喝了一声,检校右仆射、天平节度使令狐公到此,还不弃械来拜?

    军士们收了刀兵,僧人放下棍棒,先后拜了令狐壳士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说,请观音禅寺住持出来说话。

    众僧人面露难色,小声议了几句,推举一名身宽体胖、脸上油光粼粼的僧人上前答话。

    油光僧人双手合十说,贫僧善推,是观音禅寺首座……他转头吩咐众僧道,既然节帅有令,那就去方丈室,抬住持出来见客。

    四名僧人走向方丈室,不一会儿,抬出一张坐床,坐床上躺卧着一位老僧,老僧骨架高大,形容消瘦,坐床之后跟着一位丰神俊朗、双目如箭的小僧,小僧手中还端着半钵粟米粥。

    善推和尚说,禀报节帅,坐床之上的这位老僧,便是本寺的住持,已经中风三年了,节帅有事可以问他,只是住持言语不甚清楚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上前问道,住持,天平大旱,州人大饥,正是佛陀普救众生之时,观音禅寺可有余粮啊?

    住持蠕动了半天身体,卷来全部气力,却只是摇了摇头,嘴中发出“啊啊”两声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问道,住持这是何意啊?

    善推和尚说,住持说,本寺没有余粮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又问住持说,住持,可是留粮自保,不愿救饥啊?

    住持又是蠕动了半天身体,卷来全部气力,却只是摇了摇头,嘴中发出“啊啊”两声。

    李义山说,节帅,莫非住持只能摇头?

    令狐壳士看向众僧,众僧眼光躲向虚空,善推和尚也不作言语,只有坐床之后的托钵小僧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说,托钵小僧,上前答话。

    托钵小僧越众上前道,小僧见过节帅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问,请问小僧法名?

    托钵小僧说,小僧俗名蔡京,还没有正式出家,未有法名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问,你侍奉住持多久了?日常起居何处?可识字否?

    蔡京答道,小僧侍奉主持三年了,日常起居方丈室,入寺前读过孔孟和五经,识得文字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问,方丈室中随侍三年,寺中情形必是了然的。你是少年,读过孔孟,也受过戒,定不会打诳语,你来说说,观音禅寺可有余粮啊?

    蔡京答道,观音禅寺应有余粮。

    善推和尚斥责道,你一个喂饭小僧,不曾寺田收种,如何晓得寺中有无存粮?

    令狐壳士微愠道,且让他说来。

    蔡京说,诚如首座师兄所说,小僧的确不曾寺田劳作,也不曾去得粮仓地窖,但是小僧除了给住持喂饭,还帮住持用印,三年来,寺中往来文书,小僧在用印之时,都看了一眼,小僧不才,恰能过目不忘,因此得知:本寺自有及代管寺田约一千五百亩,本寺与佃农分成之比为“佃三业七”,寺田产粮七成归本寺所有;本寺寺田均为一等良田,正常年份寺田亩产二石,今年是荒年,暂且不计收成;本寺存粮满五年,视作陈米,要卖与粮商,其余概不外售;本寺供僧众一百八十人伙食,另有初一、十五施粥于市,折合约二百人食用,每人年食三石,本寺盐卤、时蔬、瓜果均以粟米易货而得,每人年耗二石,合计每人年食五石。四年寺田分成减去五年僧众食用,便是本寺如今存粮。

    李义山道,如此说来,观音禅寺年产粟米三千石,分成二千一百石,四年可得八千四百石;又二百僧众自食及布施,年耗一千石,五年共计五千石;减去硕鼠偷盗,寺中存粮应该还有三千石。

    观音禅寺众僧听到“三千石”,互相看了看,都心虚地低下头,善推和尚还想抵赖,支吾了半天,说不出一句整话。

    李义山又说,节帅,如蔡京所说,观音禅寺有寺田记录,寺内是否有三千石存粮,可查库,也可查账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说,查账就不必了,要是账实不符,一众出家人,如何向佛陀交代。——留僧众一年口粮,收储二千石。诸位大德,可有异议?

    善推和尚退让说,既然节帅开了口,那就二千石,如若不够,观音禅寺想想办法,找大户居士拼凑一下。——我佛慈悲。

    住持再一次蠕动起了身体,卷来全部气力,摇了摇头,嘴中发出“啊啊”两声,脸上显露出欣然的神色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上前紧握住持的手说道,住持,二千石可以救济一万黎民,你和徒弟们要积大德。

    住持什么话都讲不出来,只是发力回拖令狐壳士的手,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。

    李义山感觉有异,建言道,节帅,住持抱恙三年了,如今眼见动弹不得,卑职听说节度府医师善治风病,不如请他为住持切脉?

    令狐壳士听罢,对善推和尚说,巡官的提议,首座不反对吧?

    善推和尚立时愁容满面,嘴上却忙说,不敢,不敢,佛陀本人也要看病的,祂曾说过,“从今听若有风病,以酥油涂身暖水中卧。”节度府大医能为住持诊治,是本寺修行的福报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对蔡京说,蔡京,你把住持照看好了,明天医师到寺里来。

    蔡京叉手行礼说,节帅放心,小僧一定照看好住持。

    住持最后一次蠕动起了身体,卷来全部气力,摇了摇头,嘴中发出“啊啊”两声,脸上流下两行热泪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李义山带着节度府医师来到观音禅寺,只见众僧无头苍蝇一样奔忙,方丈室外站满了僧人,似有似无地议论着什么,李义山挤进方丈室一看,几名僧人正在床前大声念诵《金刚经》,住持叠为坐相,低垂着头,已经圆寂了,蔡京盘坐在角落里,一副魂魄去之的样子。

    李义山向住持法身鞠了一躬,然后请出蔡京,一起走到寺院僻静之处,李义山问,蔡京,昨夜发生了何事,主持为何突然圆寂?

    蔡京说,昨夜,小僧照例服侍主持饭食讫、收衣钵、洗足已、敷座而坐,之后就有师兄来唤,说寺内要清点存粮,粮仓人手不足。小僧就从里面抵了方丈室大门,随师兄们去了粮仓,小僧搬了一夜粮袋,忙得汗流浃背,全然不知昨夜气温骤降,滴水成冰。清晨,小僧十分疲惫,回到方丈室,只见方丈室门户大开,进屋一看,抵门的短棍倒在一侧,住持的身子蜷缩成一团,棉被掉在了地上,小僧试了一下鼻息,主持已经圆寂了。刹那间,小僧气力全无,瘫坐在地,不知过了多久,小僧听到有僧人清扫庭院,这才如梦方醒,捡了地上的被子,盖到方丈身上,关上了方丈室的大门,过了片刻,小僧便开门大喊,快来人啊,住持圆寂了……首座闻讯赶来,试了一下鼻息,什么也没有说,叫来几位师兄大声念诵《金刚经》,念到第十四分“如来说一切诸相,即是非相”时,巡官你就来了……

    李义山顿时疑惑起来,问道,蔡京,你是说,你先是被人支走,然后有人敞开了方丈室的门户,揭掉了住持的棉被,住持因此受冻而死?

    蔡京一把拉住李义山说,李巡官,小僧不曾如此说,抵门的短棍因何脱落,也许是人,也许是猫,也许是半夜风生……如果小僧闹将起来,则定是小僧的过失——离室前不曾抵好门。

    李义山深吸了一口冷气,说道,你危险了,观音禅寺不可久留,待某速去回报节帅。

    李义山和医师回到节度府。李义山向令狐壳士报告了观音禅寺的事,并说道,令狐公,如今蔡京不能自证清白,恐怕有性命之忧。

    令狐壳士说,住持圆寂一事,佛家自有因果报应,若无人报官,便不须理会,饥荒在即,节度府收粮为先。至于小僧蔡京,本帅昨日见他眉目疏秀,有胆有识,是位难得的人才,你代本帅向观音禅寺修书一封,延请蔡京到节度府陪同令狐纶读书,观音禅寺定会放人,以后他还俗读书、应试取仕,不回寺里就是了。

    李义山当即代拟书信,令狐壳士看了一遍,就盖了印。李义山回到观音禅寺,找到善推和尚,递上书信,善推和尚阅信后说,住持已经圆寂,蔡京没了差事,既然帅府相请,那就让他随你去吧。

    李义山谢过善推和尚,守着蔡京收拾好行装,带他离开观音禅寺。从此,托钵小僧蔡京便在节度府陪同令狐纶读书,也与李义山交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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