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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78章 钱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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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觉入侵巴龙镇抢劫的那天,镇里一片慌乱。

    当时,孟超正在巴龙镇,他站在自家铺子门前,看着乱纷纷跑过来的人流,知道自己百万家产保不住了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,索性整理衣冠,找到李觉,自告奋勇要求带路,专门往富家豪宅里带。李觉有些疑惑,问身边人郎甸:“这个孟超,可靠吗?”

    郎甸答:“他家里有家产百万之巨,十几处典当行,妻妾成群,老爷您想想看,这样的人可靠吗?”

    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反问李觉,增强了李觉怀疑孟超的感觉。

    郎甸随后又补充道:“他不是在带路,而是借着带路,想蒙蔽我们双眼,好来个金蝉脱壳。”

    李觉一听,勃然大怒,令人至踵州,到了孟超家,抄没了家财,霸占了妻妾,侵占了财产,以门板夹住孟超之脑,致使脑壳开裂。

    父母把孟超抬了回去,让孟超躺在床上。孟超实在忍不了这个痛苦,连续喝了三碗凉水,血管崩裂,躺在床上而死。

    王翽见众人各自分散,各怀心思,也淡心无肠,心灰意冷,去葛州自个儿做生意。此时商盟,像一盘散沙,遇水而即将散去。

    却说商人范明,窦州人,世家经商,幼好结纳。

    有鲁琥、鲁珀、罗铿为辅。又与三位名人为友。

    哪三人?桐州人费绸、葛州人汪缨、踵州人李陵,范明与此三人号称“川东四才子”。

    范明经营钱庄比较在行,善于对存借款的人察言观色,从中找到商机。

    有一天,一位客户来到钱庄,要求见范明。范明热情接待了他。

    这位客户不拐弯抹角,爽快地说:“我在这里存一万两银子,不要利息,也不要存折。”

    范明见这位客户样子,有些疲惫,觉得特别而奇怪,悄悄地问:“敢问贵客,原因何在?”

    这位客户环顾一下四周,周围有几个伙计,觉得不是说话的地儿。

    范明是何等精明之人,他懂得起这个意思,就把他接到自己办公房间,请上坐,倒了一杯热茶,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客户欲言又止,似乎有难言之隐。

    范明诚恳地说:“不要有什么顾虑,我一定替您保密。”

    客官说:“不瞒你说,我是起义军里的一个小头目。”

    范明一听是起义军,先是吃了一惊,后来很快镇定了下来。

    那客官又说:“最近要与官兵打仗,不知生死,身上有一万两银子,没有家眷可托。听说范老板为人耿直,讲义气,慕名将银子存入你的钱庄。”

    范明说:“荣幸之至。敢问贵客姓名?”

    这位客人迟疑了一会儿,报出了自己姓名:“我叫高羲。”

    钱庄掌柜范峰在一旁,听说来者是起义军,就把父亲范明拉到一边。

    范峰说:“父亲,他是起义军,存钱存到我们这儿,要是被官府知道了,藏匿反贼家产,那可是抄家杀头之罪。”

    不等范明开腔,范峰又说:“即使不被抄家杀头,这笔存款将来也要被官府追回。可是人家到了年限来提款,还不是一样的要照付,那岂不赔了本?”

    范明说:“是有点风险。”

    范峰说:“岂止有风险,而且是大风险,您难道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吗?”

    沉吟了一会,范明压低声音说,“不用怕!如今,到处在打仗,打了好几年,活捉起义军不少,你何时见到起义军家产被追过,又有几个钱庄被查封?

    范峰一脸害怕。

    范明安慰,又说:“官兵捉到起义军,自然搜刮一空财产,根本就不敢向上报。如果要追,肯定要先从官兵追起,那不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?”

    范峰担心将来会有麻烦,依旧害怕,说:“那也是犯法呢!”

    范明说:“隐藏罪犯家产,当然是犯法。”

    停顿了一会,范明又说:“但将来官府真要问起来,就说人家来存款的时候,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起义军,额头上又没有标明他就是起义军。”

    范峰说:“父亲您说得也许对,来存钱的人那么多,谁知道是啥身份呢?”

    对应付官府追查,范明周密地考虑到了。见父亲说得头头是道,范峰稍稍放下心来。转过身来,范明笑脸迎对高羲。

    范明拱手抱拳,故作惊讶地说:“久仰大名。高兄,既然这么看得起我,这样吧,在我这里存定期,仍然按照三年计算利息。”

    高羲问:“三年后呢?”

    范明答:“三年后来取,连本加息一起支付一万二千两。另外二千两作为活期,随时可以来取。所有这些存银都要立上存折。”

    高羲说:“存折就不要了。”

    范明说:“还是应该要的。高兄若不方便携带,可以交给钱庄掌柜范峰,也就是我的二儿子,暂为保管。您看这样,行吗?”

    听了范明这么说,高羲大为感动。回去后讲述自己在范氏钱庄的经历,使范氏钱庄的名气在起义军中传开了。

    就这样,范明与儿子范峰达成了默契,开始大量吸收起义军逃亡将领的存款。

    许多起义军官兵把自己多年积蓄的一些薪饷,也甘愿长期无息地存入范氏钱庄。

    后来,高羲战死。

    有两人叫高渠、高笠,自称是高羲同乡,来到范氏钱庄取钱。既没有凭据,又不是高羲本人来取,能否取到还是一个问号?

    幸好范峰认识这两人,知道是高羲同乡,就爽快地把存钱取出,连本带息给了他们。

    当时,范明看了王翽来信,召集鲁琥、鲁珀、罗铿商议。

    鲁琥初步提了一个点子:“萧强有一家药店,叫‘萧氏药店’。它设在陡石梯街,因为靠着涪江,上面没有桥,江对岸的人进入窦州,必须坐船,到陡石码头上岸后,都要经过萧氏药店,所以生意非常兴隆。我们要想办法,让他的生意差下来。”

    范明低头深思,捊了捊下颌胡须,片刻,抬起头来问:“怎么办?”

    鲁珀随意地脱口而出:“要想让萧强生意差下来,除非把码头挪一个地方。这样,萧氏药店就生意差了,我们生意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范明顿时兴奋起来:“嗯,这倒是一个好办法!我们到实地去踏勘一下,再做决策不迟。”他觉得鲁珀说得好,但心里又没有底。

    次日,范明带鲁琥、鲁珀、罗铿三人,来到涪江边“陡石码头”,顺着下游走不到几里,就来到“范氏药店”。其实,这里离码头并不远。

    跨过门楼青石门槛,便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厅。雕栏玉栋、宫灯高悬,顶棚透光明亮,厅堂陈设琳琅满目。

    问药店掌柜萧标:“最近药店生意,怎么样?”

    萧标说:“不太好。与萧氏药店不能比,他们两岸边的人都来消费,而我们仅靠岸这边的人消费,江对面的人根本就不会来,所以生意差点。”

    范明望着涪江出神。

    鲁珀指着江面上,说:“从对岸陡石码头上船过江,航程远,风浪大,容易出事故,而范氏药店靠江处的位置,是附近江道较狭窄之处,何不把码头搬到这里呢?”

    范明说:“行,怎么不行呢?”

    鲁琥、罗铿听后也都觉得可行。

    码头很快修好了,范明又出资建造了几艘大型渡船,不仅可载人,还可载牲畜和车辆。好事干脆做到底,范明搞起了义渡,让人免费乘船,又快又稳,河对岸的人无不拍手称赞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,河对岸的人改道由这个码头进城,范氏药店的地理劣势很快转化为优势,而萧氏药店的生意一落千丈。

    自此,范明与萧强结怨。

    范明差人给王翽回信,已经截断萧强的药店财路,去信问对承诺的“丰厚回报”什么时候给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过去在兰皋呆过的王翽,经常把兰皋与踵州比较,那边人喜欢经商,而踵州人喜欢读书。于是王翽热衷于建书院、设考棚。

    许多寒家子弟上不起学,捐资修十二门义学,专门供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,踵州学宫,突然在雨夜里倒塌。次日,一大早,王翽听说此事,就让人把轿子直接抬到学宫在门口,看见学宫损毁严重,房屋倒下来一大半。

    掌管踵州府教育的学正邵第,愁眉苦脸地徘徊在那堆废墟面前,唉声叹气:“唉,怎么办呢?”

    王翽说:“欲把名声充宇内,先将膏泽润人间。邵学正,别叹气,我来出钱修建。”

    邵第说:“你真是大善人,踵州读书人将永远记得你的。”得知有钱修建,邵第脸上堆起了笑容。

    王翽说到做到,出资五万两白银,重建踵州学宫。修复后的学宫,金碧辉煌,美轮美奂。竣工那天,举行典礼,邵第把王翽请到上座,四周是乡亲们仰慕的目光。

    在众人恳请下,踵州知府按照先例,将拱卫于朱子神像边上的位置配位给王翽,并且勒石记述,作为对王翽的表彰。

    趁着兴头上,王翽又拔付二千两银子,置办祭祀礼器。祭祀是学宫传统,所祭祀的是朱熹。

    到名山祈祷,望山川遥祭,杀牛击鼓,唱戏演木偶。

    把神像朝南摆设,水上搭起高台,屠羊杀狗,杀鸡宰猪,鼓瑟吹笙。完毕,把祭品分给参加祭祀的人。

    再拿出八千两银子,由他出面放贷,按每月一分利息计算,每年可得九百六十两,若遇上润月,则是一千零四十两,采用这样的增值方式,所得经费来维护学宫的正常运转,当然也包括维修费用。

    从学宫竣工现场刚回来,主管戚湔给王翽送来一封信。

    王翽见是范明写来的,拆开一看,笑了笑,对戚湔说:“这个范明,真的以为我会给丰厚回报吗?不会傻到这个程度吧!要不是我激励他,他也不可能想出转移码头办法,他还应该感谢我,给我好处费才对吧!”

    且说王翽与手下师爷郭濜、章瑞,商议着如何做大生意。正在此时,葛州商人丁文,遣人送来经费,以资商盟运转。

    郭濜说:“说做生意,虽讲诚信,但无手段,难成大事。”

    王翽说:“未有良策。”

    郭濜说:“机会在眼前。丁文此时还送来经费,可见此人没甚头脑。曾氏有钱庄、典当铺,规模还算大,何不取之?”

    王翽然之,说:“愿闻其详?”

    郭濜说:“可暗使人驰书与苗俊,令其收购曾氏,苗俊必同意。丁文乃无能之辈,必请大当家合作;就中取事,唾手可得。”

    王翽喜不自胜,即发书至苗俊处。

    苗俊得书,见说共购曾氏,平分其产,喜眉笑纳,即日着手计划。王翽却使人密报丁文。

    丁文见报,慌之,急与林阡、罗缤二师爷商议。

    林阡说:“苗俊实力雄厚,兼有周、马、郑助之,难以抗衡。今王翽乃商盟盟主,为人敦厚,手下师爷众,经营项目多,大当家可请彼合作,彼必厚待大当家,无患苗俊矣。”

    丁文从之,则修书差遣秦郡送至王翽。

    章瑞劝说:“王翽早已对曾氏虎视眈眈,只奈何无机会耶。今恰好给其时机,比如引虎入羊群也。”

    丁文说:“我本来就是从王氏集团出来的,才能不如王翽。古者择贤者而让之,诸君何嫉妒耶?”

    章瑞感叹:“曾氏休矣!”

    于是弃职而去者三十余人。独章瑞与秦郡留下,见机行事……王翽低价入股曾氏得逞。

    王翽自立为大当家,以丁文为二当家,以朱眰、窦籍为钱庄之分掌柜,以蒋博、郭濜为典当铺之分掌柜,尽夺丁文之权。

    丁文懊悔无及,遂弃一家老小,往投踵州商人曲波去了。

    却说苗俊知王翽已收曾氏,差遣其弟苗奕来见王翽,欲分其产。

    王翽说:“可请你兄自来,我有商议。”

    苗奕辞行,具言其事,回报苗俊。

    苗俊来见王翽说:“你已取曾氏,按事先约定,应当分给我一半。”

    王翽说:“我购曾氏,你未起任何作用,今日丁文无才,主动愿意让我,你凭啥说欲分一半?”

    苗俊见王翽已变卦,很是生气:“我怎么没有起作用,要不是我从中胁迫,你能够顺利收购成功吗?”

    王翽无语。

    苗俊又说:“我一直以为你敦厚老实,值得交往,商盟推举你为盟主,我亦赞成认可。今之所为,真是虚伪狡诈之畜,有何脸见世面?”

    王翽大怒:“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押入私牢。”

    郭濜说:“不如尽快除之,以绝后患。”

    王翽说:“还未至杀人的那种程度吧!何况杀人风险极高,官府会追究责任。先关押起来,我再想想如何处置?”

    言毕,姚绵、戚湔二人领家丁,将苗俊以绳缚之,关进私牢。隔几日,至半夜,苗俊辗转,似睡非睡。

    恍惚间,见一人,将看守打晕,解缚其绳,扶起彼,从后门逃走。

    借着月色,苗俊见那人,年纪不大,恰如少年,高个身材,浓眉大眼,意气风发、朝气蓬勃,此人却是崔煜。

    崔煜说:“听说您被关押遇难,特来解救。”

    正行进间,忽见三黑影至,苗俊心头大惊,以为追兵,不曾想近眼前却是周睿、马骉、郑戬三人,苗俊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原来,周睿探知苗俊,与王翽相争,苗俊被困,特带着郑、马二人,从保宁前来解救,却在路途中相遇。

    苗俊闻之,喜笑颜开,说:“我陷入圈套,若非你等救我,几乎不能自拔。”

    苗俊叫周、马、郑三人与崔煜相见。周睿见崔煜相貌堂堂,甚相爱惜,便有不舍之心。遂与之同归苗府。

    一天晚上,在踵州妓院迎春楼,为争一名叫陆蝶的头牌妓女,两个男人较起劲来。看样儿,他们既是熟人,又是对头。

    其中,有两个男人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年轻一点,鼻孔左下方有一颗豆大点的黑痣,暂且管他叫黑痣男。

    另外一个男人,年纪稍大一些,长得一张马脸,暂且管他叫马脸男。

    马脸男面红耳赤,气乎乎地说:“你耍赖,说好的,却变了卦,甚至还将我私押,看谁以后能够与你合作?这就罢了,现在还与我抢女人,更是无赖。”

    黑痣男也不是那么好惹的,眈眈相向,怒目而视,回击道:“不是我无赖,现在这个姑娘是我先订的,你却来抢,总有个先来后到,讲道理噻!”

    显然黑痣男很狡猾,对与马脸男合作的事避而不谈。

    马脸男冷笑着怒怼黑痣男,把话说得越来越难听:“哼,先来后到?这个姑娘是我长期包了的,是我的专宠,没有你的份。你没球本事,却在这里耍小聪明,你还是男人吗?”

    见对方反问讥笑自己不是男人,黑痣男觉得失了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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